不惑之年单位解散,五十岁再遇暗礁 | 二湘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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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萧铎
我喜欢的一个视频号号主说过,每当她读庄子、讲庄子,就意味着她的心情不好了,她要在庄子的文章中寻找慰藉,安放心灵。
她也喜欢讲苏轼,津津乐道于苏轼的黄州惠州儋州,讴歌他在极端困顿中在文学上建立的千古功业。
每当这时,尽管她的眼中饱含热泪,可脸庞却努力挂着微笑,她用深情的语气语调分享着她读庄子、读苏轼的感怀。
说实话,这个号主的视频,往往激起我强烈的情感共鸣,往往是她在屏幕里慷慨激昂,我在屏幕外泪流满面。
在我前五十年的人生中,我有过灰暗自卑的童年,有过发奋努力、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学生时代,参加工作进入职场后踩过坑、婚姻不顺遇过坎,可都有惊无险地慢慢过来了。
正当事业小有所成、婚姻圆满之时,我服务15年的单位解散,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,我被二次分配到另一个单位。
不惑之年的我,依然享受着初入职场的新人待遇,一切从头开始。
值得庆幸的事,多年来,尽管在原单位身兼数职,但在业务学习上我一直没有放松过。到新单位后,我更是放下“面子”,苦练“里子”,不惜血本、不计代价地摸索和实践。
虽然也被黑过,被质疑过,被嘲笑过,但第一个三年过后,我在新单位站稳了脚跟,第二个三年过后,我在激烈的竞争中评上了高级职称。第三个三年过后,我已不必再像一个全身紧绷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士兵那样,高度戒备地生活了。
可是,老天爷大概看不惯我过安逸的生活,新的考验又来了: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我,不得不承受生活波涛中涌动的暗礁。
为了应对这不知能否提前规避的暗礁,亦或是为了终将狭路相逢时,能多打几个回合,我在做好本职工作之外,又在默默地学习着新的技能,增长着自己新的本领。
可是,在数年如一日繁重的高强度工作之后,在夜深人静之时,在用尽各种方法却依然无法入眠的脆弱里,我也常常陷入情绪的深渊。
我的头脑中常常有两个小人,一个悲观绝望,一个乐观旷达,他们谁也不服谁,谁都苦口婆心,复读机般不停地碎碎念,都想说服对方放弃,从而自己独霸天下。
大部分时间,我能操纵乐观的小人战胜悲观的小人,可也有控制不了局面,从而绝望崩溃的时候。
当悲观绝望的小人占上风时,我也曾放声大哭过,也曾闪过一些十分消极疯狂的念头,可最终,我还是用多年汲取的书中营养给乐观旷达的小人施以援手。
庄子的一生,大部分时间困顿不堪,可他不以为意,当妻子去世后,依然鼓盆而歌。
封建文人的天花板苏轼,多才多艺,却在屡遭贬谪后都能随遇而安。即便是在花甲之年贬到当时实属蛮荒之地的海南岛,他依然没有放弃过对生活、生命的热爱。
在简陋的四面透风的小屋内,他把海南视作自己的故乡。在这里,他既保养着自己衰微的躯体,也关注着当地百姓的生计和教育。在苏轼的教育和鼓励之下,海南历史上第一个举人出现在北宋朝廷。
在中国历史上,有无数仕途不顺、境遇不佳的知识分子,像苏轼一样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,但也像苏轼一样有着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胸怀,尽人事而听天命。
无数前辈经历过远比我们更绝望的磨难,也给我们留下了走出身心困境的箴言!
我亦想到了我的曾祖母和祖父。当年的曾祖母年轻守寡,守着年幼的祖父自立自强,艰难度日。可是旧社会的霜刀雪剑依然逼迫着孀妻弱子,告别祖宗埋骨之地,离乡投亲。
曾祖母在投亲之地给人作女佣,祖父给人做长工,含辛茹苦,一拳一脚谋得立足,继而挣下一份家业。
后来祖父迎娶了祖母,祖母在生下四个孩子后,又早早撒手人寰,是年迈的曾祖母再次承担了当家主母的责任,把四个孙辈抚养成人。
我亦想到了我的母亲。
我的母亲幼年丧母,少女时期既以一副柔弱的双肩挑起家庭重担:在外,顶着村人歧视的白眼车水浇地、春耕夏耘、秋收冬藏;在内,照顾积劳成疾的外祖父和两个幼小的舅舅。
夜深人静,母亲还要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纺线织布,做鞋裁衣。
母亲和父亲结婚后,在衣食不周的年代,生育了六个子女。在我出生那一年,我的大姐罹患败血症,父母倾家荡产为大姐医治。虽然大姐落了个终身残疾,但父母终究保住了大姐的性命。
父母前后翻盖房子五次。最后一次盖房时,父亲已有病在身,脑力、体力都不足以应付盖房大事,可已年近六旬的母亲依然斗志昂扬地操心出力,忙进忙出。
母亲常说,人这一辈子,什么样的光景都得过,什么样的难事都得接着。许多难事,在当时看来,天一样大,可咬着牙,坚持着,总会过去的。
如今,我已是半百之年,身体的一些零件时常伺机怠工造反。但这些,在我眼里,真的都不算什么。
我深深忧郁的,依然是生活波涛中那块时隐时现但肯定存在的暗礁。这几年疫情反复,生活、工作都深受影响,我内心深处的那块暗礁时常在暗夜里闪着幽微的红光。
我不知道,在我有生之年,能否顺利排除或规避这块暗礁。
但我知道,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只要青山在,只要生活还能继续, 一切都有可能,我们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。
我知道,在黎明到来之前,我可能还会不时陷入情绪的深渊,可我也知道,庄子、苏子的精神之帆,祖辈及父母在艰辛中不屈不挠的斗志,必定助我迎来明天的朝阳!
我相信,一切都是瞬息,一切都终将过去!
到那时,我将成为一个更强大的我,一个给子孙留下了精神财富的我。
萧铎,一个不断被生活虐待,但不愿屈服投降的码字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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